窗外的鸟鸣

2021年第04期    作者:王安辉    阅读 2,474 次

能每天听到鸟儿们的婉转鸣叫声，在现在已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小时候，每天清晨，大群的鸟儿聚集在村庄里家门口几排高大的杨树树梢绿叶间，呼朋引伴，欢呼雀跃，成为吵醒美梦的烦恼。那种热火朝天、无所顾忌的喧嚣，让人羡慕。每每有起床冲散它们的冲动，但想想它们在我的“恐吓”下，暂时四散不久复聚，短促哑声继而如故的结果，也就熄了这个念头。剩下能做的，也就只有捂耳、蒙头去勉强追寻残梦了；或者把它们的热闹当做背景音乐，神思飘忽萦绕其间。

参加工作后，单身宿舍紧邻一条小河，窗外恰有一棵绿丝垂地、飘逸无比而又敦重结实的柳树。晨曦初露之际，暮霭弥漫之时，常有各类鸟儿翔集于此，追逐嬉戏一番后，呼噜噜又奔向四方。偶有大胆的，也会跃上我的窗台，歪着小脑袋，向内窥探。发现安全后，会踱上几步，再从容地展翅折回，隐入绿丝中，叽叽喳喳地宣扬一番。偶有夜醒的鸟儿，喳喳啼叫两声，拍拍翅膀，从一个枝头跃到另一个枝头，觉无鸟答理，又埋头收翅，再赴“周公之约”去了。那时，虽说三年中师生涯，让我由学生蜕变为教师，由讲台下转至讲台上，但思想还是很青涩，生活还是很单纯。上班时，带领一班无邪少年；下班后，历游“粪土当年万户侯”之辈，忧愁云散，烦心烟消。悠悠间，不知老之将至。

奔赴省城，进修培训，一个更大的人生舞台徐徐展开。生活的广度和深度都在增加，心海开始波澜起伏。与鸟儿们的距离，在物理上被部分隔开，在心理上也渐被掩盖、被疏远。偶然间，会在林立的高楼空隙，在那些被分割开的高高的、狭小天空中，能见到成群疾飞的饲养鸽群，远远的小黑点，快速地穿行过去。那时，心里也会闪过一丝喜悦，一点亲切。但随之而来的那种隔离感，那种触手不可及的、视之仅见模糊轮廓的距离感，却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瞬间将那丝喜悦、那丝亲切涤荡干净。那些鸟儿被人类的一员所饲养，饮食的依赖，造成它们习性的转变。他们对饲养人“亲密接触”，却也不得不忍受部分自由的丧失，乃至生命的交付；对之外的人类，却是噤若寒蝉。这种既“爱”又怕的尴尬境界，真正是难为它们了。城市森林中的绿色，是珍贵的调剂、点缀和润滑，但仅此而已。这是人类的世界，除了那些被人类豢养完全依赖人类的鸟儿外，其余的，选择在城市、在人类世界里讨生活的，它们的生活区被人为分割，对它们而言近乎支离破碎。它们能做的，就是躲躲闪闪地在那些绿块中，诚恐诚惶地谋生存。人的世界里，它们也就只能作为附属和配角存在，如同那些零散的绿块。而在人的视野里，好像这样是正常的现象。

鸟儿的鸣叫是天籁之音，矫健地、自由地飞翔，是大自然赋予它们的权利；而欣赏这些，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如何接受这份珍贵的礼物，正确地对待我们的伙伴，平等、和谐地生活在共同的地球家园，难道不是自诩为高等智商、自命为地球主人的我们所应该考虑的吗？希望不久之后，能再次听到窗外欢快、自由的鸟鸣声。

王安辉

上海胜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业务方向：民商事、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