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过年

2016年第02期    作者:丁美红    阅读 6,232 次

丁美红

上海聚隆律师事务所副主任

擅长于刑事辩护、公司法及婚姻家庭纠纷的诉讼代理。在投资项目的谈判、论证等非诉讼领域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现任崇明县妇女联合会常委、中共崇明县党代表、崇明县政协委员等社会职务。

不到半个月，猴年的农历春节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孩子们“盼过年”的心情最为迫切，因为我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诚然，现在过年，自己不会仍像孩童般那样的企盼与兴奋，毕竟对于我们这群中年人来说，过年的次数多了，于是 便“见多不鲜”了，况且，过年，意味着自己的岁数要增大，向着老年人的群体又走近了一步。因此，逢年过节的心情，自然与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是不同的。但对于春节的到来，我还是十分期待的，这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律师岗位上忙碌，平时很少有时间陪同家人。春节是个长假，我可以回乡下陪陪父母和家人，并好好侍候他们一下。

随着猴年春节越来越近，以往回乡下领受到的崇明乡下过年时喜庆场景，也渐入我的梦境。一想到大年夜我又要回乡下老家去过年，将会给自己留下欢度猴年春节的一轮新回忆，似乎感到自己盼过年的心情也有些迫切了。

我们崇明人要说过春节，都习惯把正月初一叫做新年，把迎接新年的过程称作过年。其时间大致要从腊月间的灶王节开始，到第二年的元宵节才结束。

从农历十二月廿三起，辛勤劳作了一年的人们为过好春节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农历二十三或二十四日夜，统称为“廿四夜”。相传这一天为灶君上天之日，崇明民间曾普遍有送灶君上天的习俗。小时候记得祖父祖母在这一夜用“卷银包”（用青菜和慈菇、豆腐等烧熟后作馅，再用百叶包裹成）、“廿四糖”、赤豆饭作祭食，点上香烛，祭供灶君，祖父祖母对着灶君像自言自语地说些吉利话祈祷。此旧俗现已除去，但吃赤豆饭、卷银包的古风犹存。过了廿四夜后，家家户户越发忙碌了，里里外外大扫除，俗称掸檐尘，各家还忙于洗涤被褥帐子，酿酒、炒花生、薯干和蚕豆，并采购吃的用的东西。海岛百姓普遍都要磨粉蒸糕，这一习俗一直延续至今。过年蒸年糕是最能代表崇明人过年的情感了，有人就这样说过：家中不蒸糕，好象没过年。显然，家乡人把过年蒸年糕看作是过年的头等大事。“糕”和“高”是谐音，人们图的就是年年高的好口彩。农历十二月三十日是除夕，俗称大年夜。在这一天，把过年的一切陈设都布置定当，如写春联、贴门神等。晚上全家老少围在一起吃年夜饭，菜肴远比平时丰盛，主要的一道菜用菜心、豆腐等烧成后用百叶卷裹，被称之为卷钱捆，以示来年财源滚滚而来。这一夜也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父母、长辈会送上压岁钱。

至于崇明人如何过春节的情景，清代时有位名叫吴澄的诗人在其所编的《瀛洲竹枝词》中就有近百首诗作过详细描述。“岁朝满地撒金钱，毕竟新年胜旧年。燃就旺盆煨果子，家神点烛献团圆。”此诗的大意是：新岁的第一个早晨，屋前金钱般小鞭炮的碎屑抛撒了满满的一层，屋中暖暖的火盆上炖煎着红枣汤，烛光里的神位前“团圆”正热气升腾。放鞭炮迎新年吃“团圆”后，还要外出走访忙着拜年。诗人所写的场景，我小时候从祖父母辈过年时所遵循的礼数中也领教见识了。农历正月初一清晨，家家户户第一件事就是放鞭炮，称“开门炮”，其原意是驱邪，后来就含有开门大吉、高升发财的意思。过年了，大人小孩换上新衣帽，穿戴整洁，全家围桌而坐，共进丰盛的早餐，以素食为主，再加上汤圆（圆子）、糖年糕、以示全家团圆，日子甜蜜，生活年年高，并将廿四夜的一碗赤豆饭拌入早饭内，俗称“陈年饭”，意为隔年有余的好口采。早饭后，孩子们向邻居、亲友长辈们一一尊称问好。正月初一这一天忌讳颇多，如不能动刀具、不能泼水、不能扫地、不能开后门、不能睡得太晚等等。连大灶煮饭烧菜的柴草也有讲究，要用芝麻杆,黄豆杆等放在炉堂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意为火越旺,越吉利,预告今年万事兴旺,节节高。还有在年初三和年初五早晨，家家都要烧早饭,饭前要点燃香烛,企求全家兴旺平安。新年里，亲友间会互相走动看望，贺岁问好，恭喜祝福之言均发自内心。“烀糕延坐且留茶，十菜还将五果加”。要是乡下老家来了客人，我的祖父祖母他们总会喜悦地把年糕烀起来，把酒酿汤热起来，热情招待来客，热烀烀的糕丝和酒酿汤吃在客人的嘴里，甜在客人的心里。到了中午，还盛情挽留作客的亲朋好友用餐，招待的菜肴有“十碗头”，自酿的米酒崇明老白酒配上五色果子十碗头，算是崇明人旧时过年待客的最高标准。

过年的欢庆气氛一直会延续到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听老人们说，旧时在元宵节前,家家户户用糯米粉做成形似古代绢团,银子,还有的形似小鸡、小鸭、玉米、桃子等各种形状的糕团。正月半中午,每家都吃馄饨;下午人们还将这些糕团作为祭品,去坟上拜祖宗,祭田头。晚上,人们三五成群地提着形状各异的灯笼游玩,我记得小时候曾看到比我年龄大的邻居男孩在宅前田头还甩过火球玩。据说，过去在元宵节之夜，人们还把众多红灯排成字或图形,灯内点上蜡烛,用竹杆高高挂起，称为 “拔红灯”，至今仍给年长者留下深刻印象。如今，闹元宵已趋于简化,但吃馄饨、做绢团、圆子及小孩玩灯的习俗尚存,并赋予新的含义。现在岛上的几个主要集镇，元宵之夜挂彩灯外还有定点放烟花，绚丽多彩的烟花把海岛元宵的夜空照映得五光十色,象征着祖国日益繁荣昌盛。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由于崇明的独特地域，与各地的春节习俗略有不同。我了解和感受到家乡过去岁月中欢度春节的场景，使自己融身于浓浓的乡情中同醉。 诚然，一千多年来,我们的先辈已在崇明这块美丽的土地上生息、繁衍，在他们长期的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中，逐渐形成了具有海岛浓郁特色的各种风俗习惯，这些传统习俗凝聚了先辈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反映了他们的朴实、勤俭的优良品质。“乙未岁末盼猴年，幸福年代佳节连，喜看今朝瀛洲美，乡情民风暖心田”。今天，社会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我们盼过年度佳节，想的是给海岛传统的优良习俗注入新的内容，使宝贵的乡情民风得到继承和发扬，让崇明岛成为传承中华民族文明史的一处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