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律师 坚持比颜值和才华更重要

2017年第08期    作者:蒋宏    阅读 14,658 次

2002年初，年轻气盛的我离开了供职不到三年的法院，开始了律师生涯。当时，我对自己的期望很高，毕竟从小学识字开始，就是以优等生的姿态一路走进了法院。离开法院，也是我潇洒地挥了挥手，不带走半片云彩。不过真正接触了律师行业后才发现，一切我所赖以骄傲的资本，都那么微不足道，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但更多的是现实的无奈。如果说是什么让我走到了今天，那无非就是赌着一口气熬到了现在。

2002年初到2004年正式拿到律照前，我一直是一名律师助理，辅助数十名提成律师的公共助理，每天的工作不过是收发信件、复印材料、接听电话、归档等琐碎事宜。而这样的工作，还是我厚着脸皮向事务所要来的，因为我想更多地接触那些提成律师，了解他们是怎么样和当事人接触，怎么样收接案件，怎么样办理整个案件流程，以及了解他们是怎么样养活自己并小有所成。我所在的律所，当时也是一家发展过程中的中等规模律所，做助理的三年，比我年轻的，比我年长的，助理也好，律师也好，来的走的不少。很多人问我：“你怎么还做着助理呀？不去试试其他工作机会？”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啊，但是，我除了3年不到的法院书记员工作经验，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资本，“前程无忧”上简历也一直挂着，如果当年有个年薪10万元的法务岗位，大概我也就转行了。没有，就只能熬着，总要把律师证熬出来再做打算吧。一心叫嚷着要做个律师，一天没做过就转行，不就是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太丢人了，特别是老同事几百双眼睛盯着呢。我怕丢人，就一直熬着了。

2004年中我拿到了律师证，事务所负责人找我谈话，我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试试看做一个提成律师。于是，连每个月2000元的工资都没了，还要自己负担“四金”，真的从零开始了，那年我28岁。我还记得我跟过的律师们总是借口太忙了让我辅助一些小案子，其实是接济我；我还记得我跟过的律师们总是借口让我帮忙接接电话，其实是免费分享他们的办公室给我用；我还记得我热衷于写点文章换点稿费花花，实在没事情干了就去生了个孩子，熬完了产假，熬过了萝卜干饭，熬到了2007年底也终于算是够上了当年的律师平均创收。

1999年华政毕业，2002年法院辞职，2007年才算养活了自己，回头看看，真的不算快，应该说是花费了高于业内平均熬出来的时间。看看现在的小朋友们，似乎一执业就应该够到平均创收，要求太高啦。当然我有时也在想，如果当时有一个合适的稳定岗位，我会不会还坚持要做一个律师？现在我肯定会说不。但当时，还真说不准。现实和理想之间，横着的不只是一条沟。躺下了，也是正常的。坚持要跨过去，最后可能就是拖着身体咬着牙关慢慢爬过去的，没有那么多人幸运地凭才华凭颜值就飞过去了。

那段做助理及新律师的时间挺打击我的，我一直自诩自己智商挺高，情商也不低，怎么就不能早点蹦跶出点样子呢？后来我给自己找了点原因，大概是因为我脾气太臭了不圆滑，不爱应酬又不爱加班，基本上每天8点上班5点下班，说话直来直去的没有艺术性。特别是在做案子上，我非常坚持自己的判断，不爱妥协。接案子时，又喜欢挑案子。不仅挑案子，还要挑当事人，挑来挑去的就耽搁了。不过时间长了，客户也都习惯了，很少有客户会5点以后打扰我。客户一旦接受我的意见，也极少会反水。

执业过程中，是很容易产生倦怠或者退缩心理的。如果有那么几个人愿意陪着你一起熬，日子就好过很多了。2007年是我的一个幸运年，我遇到了一个既有才华又有颜值的女律师陈怡愿意陪我一起熬， 又遇到了一个聪明的像职场哆啦A梦的行政助理王佳咪。在她们的陪伴和鼓励下，我也慢慢从初级律师的生存线努力熬到了中级律师。2008年的上海市女律师演讲比赛，2009年的虹口区优秀青年律师评比，2010年的上海市优秀青年律师的评比，陈怡和王佳咪帮我准备材料，陪伴我演练，在我遇到压力想要放弃时不停地鼓励我。最终，我获得了上海市女律师演讲比赛的第二名、虹口区首届优秀青年律师、上海市第四届优秀青年律师，也正是这几次参赛过程中，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同行，学习了很多前辈的经验，并逐步修正了我对执业的规划，我们不再是简单地熬日子了。

2010年初，我和陈怡结伴南非自由行，坐在非洲陆地最南端好望角的悬崖上，我们总结了过去的得失，理清了现状的困惑，并确立了今后三年的发展规划：我们要做技术派受人尊敬的律师，我们要走公司制团队发展的模式。南非之行对于我们的意义，大概可以媲美南湖会议吧。

南非回来后，我、陈怡和王佳咪就开始筹备宏翰律师事务所了。那时候穷啊，一分一厘都要算计着花，写字楼太贵了我们租商住，事务所的LOGO还是请熟悉的书法家题写的，外包弱电太贵了我们自己一个钉子一个钉子地布电话线网络线，办公家具淘的二手的，舍不得租个大众搬场，自己扛着一箱一箱的卷宗电脑转场……我们仨的纤纤玉手都整出了老茧，可谁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都满心期待着宏翰的开张。

宏翰所刚成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到它会发展成一个女子律师事务所。当时我们仨开始物色律师助理，来面试的男生总不如女生优秀，可以理解，男生们的社会压力比较重，优秀的男生也很少愿意在一个草台班子里面用低薪来赌青春。于是，宏翰所的第一批三名助理都是很优秀的女生。我有过稍许的犹豫，我害怕全是女生的团队太过柔弱，也害怕女生的思维容易同质化，对团队发展不利。但陈怡律师认为：女生相对稳定有归属感。既然我们在可挑选范围内择优录取的都是女生，那我们就索性做一个女子律师事务所好了，多有特色！

2014年之前，我们全都是女生，我想我可能是创立了上海律师界第一个全女子律师事务所吧，在一个男性主导的律师行业，女生求职或多或少总会面临些歧视，女律师发展或多或少总有些行业规则，甚至女律师在挑选助理的时候，都未必会倾向于女生。我们无力改变现状，那就不如从我们自身做起，关爱有志于律师行业的女生。我还记得我对每一个新入职的女生都会重复的一段话：跟着我慢慢熬，不会大富大贵，不会一夜横财，学点扎实的法律基础，细水长流，踏实挣钱，踏实花钱，日子总会好过平均水平的。

从2010年我和陈怡律师筹办宏翰所到今天，我们有8个律师，3个女助理和1个女行政，宏翰所也由个人所改制成了合伙所，陈怡律师晋升成为了事务所主任。宏翰所在我们全体女律师的努力下，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发展，宏翰所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耀了。恰恰相反，我认为是宏翰所有的女律师，成就了今天的我，这也是在2014年底，我代表整个宏翰所的女律师参与“上海市优秀女律师”的评选，我背负的是宏翰所全体女律师的希望，我的获奖是宏翰所全体女律师的荣耀。

当然，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我不是一个特别有天份的人，我只是一路熬到了今天。正因为是熬，所以我们的发展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遭遇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挫折，我们以女律师特有的韧性坚持下来了。最严重的一次，我个人的决策严重错误，不仅使我本人严重抑郁，甚至影响到了宏翰客户的根本利益，这是与宏翰一直坚持的客户第一原则深深违背的。在我个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拔时，好在有志同道合一起熬过来的人不懈地支持我，我记得陈怡律师说：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们担负了太多，抉择了太多，这一次，让我来面对！我记得柯琼律师说：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所有的损失我们一起来承担！我们所有的小朋友说：我们希望看到你的笑容！

草根律师这条路，肯定不会好走，毕竟当事人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儿才想到律师，但是一路上如果有人陪伴着一起熬，就好多了。我一直以为我是宏翰的顶梁柱，其实我的团队才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所以，如果觉得路难走了，不妨找些人陪着你一起走，快乐会加倍，痛苦可以分摊。

最后，以宏翰所唯一男律师，对我们宏翰所全体女律师的评价结束本文：有这样一群女律师，她们不傍大款，不出卖灵魂，可以坚强，可以温柔，可以优雅，可以可爱。她们打拼的是自己的事业，同时还兼具了贤妻良母的特质。她们得到的不仅仅是事业的成功，更是一种自信自立的精神，赢过、输过、笑过、哭过、但从来都没有退缩过，她们就喜欢这么傲然地活着，不委曲求全，不委屈求财，人格独立，思想独立，没有公主的命，但有女王的心！

蒋宏

上海宏翰律师事务所创始人、上海律协第十届理事、虹口律工委副主任。曾荣获上海市第五届优秀女律师、上海市第四届优秀青年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