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是一场 找寻自己节奏的刻意练习

2019年第04期    作者:文│卫新    阅读 6,258 次

坚定自己的节奏

说起跑步，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学生时代。校运动会前夕，我对自己喜欢的一位女生告白：“长跑是我的强项，男子3000米那天，来给我加油吧。”

我很自信：平时的体育测试中，我总是名列前茅。尤其到了后半程，其他人没了力气，我却能脱颖而出。

校园的暧昧，就像一瓶香槟，无论藏了多少甘甜的气泡，没有一个打开的仪式，再香醇也索然无味。年少的我，很期待心心念念的女孩在终点迎来一马当先的少年，在胜利中“嘭”地打开瓶塞。

起跑线上，我看见了她。枪声响起的时候，我第一个冲了出去。

前半程，我不像以往跟随在“第一集团”的后面，而是和几个高年级的男生交替领跑。我不时看一眼操场上的那个身影，想着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我以为激情能带来力量，然而脚步却开始沉重了。1000米以后，我的左腹疼痛起来。我以为撑一下就能过去，没想到感觉愈加强烈，呼吸也变得艰难。我开始落后了，不断有人超过我。跑过她身边的时候，我清晰地听见焦急的声音：“加油啊！”

然而，坚持下去都困难了，我已经被一个又一个的领先者套圈了，完全失去了后来居上的能力。那次比赛，我勉强撑着跑过终点，名次也是倒数的。瘫坐在跑道上，我觉得很丢脸，失去了自己的节奏，我从一个自信满满的优胜者变成了吹牛皮的失败者。

我不是一个短跑健将，我的优势是耐力和节奏感。当强者领跑时，我跟随但不掉队，找到阻力最小的路；寻到恰当的时机，超越懈怠和失去动力的对手；遵循自己的体能规律，不盲从，不被急功近利的惯性裹挟。跑步如此，生活和工作也如此，找到自己的节奏是如此重要，失去了节奏感也就失去了思考力和方法论。创业九年，上海星瀚律师事务所从寥寥几人的小所成为特色鲜明的优秀律所，有人问，有什么经验分享。我说，做好一家企业，节奏感是最重要的。这是挫折带来的启发，也是跑者的智慧。

自我的刻意练习

很多人为了瘦身，有了跑步的习惯，我也如此。但长年累月的坚持，总有些更深的动力。一些人爱上跑步，是因为流行和社交：跑团、马拉松、夜跑，如今已成了融入圈子的标签。村上春树爱上跑步，是因为独处的惬意和空白的欢喜，他说：“一天跑一个小时，那是属于自己的沉默时间，是精神健康的重要功课，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也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要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就行。”

我爱独处，也爱热闹。但对我而言，更深的意义在于跑步是一场无时无刻不在战胜自我的刻意练习。

都市人熬夜，就像女人逛街时为自己添件新衣找寻理由，听起来似乎情非得已，实则是控制不住欲望。夜深时刻，手机上的精彩，网络中的八卦，聚会的第二场，霓虹下的酒绿灯红，甚至是拖延的工作，都会消耗透支我。于是，“明天早晨还要跑步”成为我克服欲望的最佳信念，甚至当我在朋友圈立下晨跑的Flag，周遭的人也予以理解：“好吧，你先撤吧，卫新每天早晨都要跑10公里。”

人生需要意义感，但现实中有太多纵然辛勤付出，也未必获得回报的事情，更不用说即时的反馈。但跑步是没有门槛的运动，只要付出，就有反馈。跑步目标的设定，可以非常随意：速度、距离、时间、心率、耗能，甚至出门的时间、坚持的天数、累计的公里，都可以成为个人的追求。

律师是需要习惯失败的职业。诉讼的输赢、客户的选择、业务的进展、信任的增减，可以成就人，也会不时地打击我。有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我认为，成功才是成功之母。正向反馈，永远是一个人在某条道路上坚持下去的动力。于是，我把跑步当做一场刻意练习：关掉热播的美剧为明天的晨跑睡个好觉；克服某天早晨的懒惰在破晓前走上跑道；突然遭遇一场细雨仍然坚持完成；用跑者的视角感受异乡出差的风景；今天再比昨天多跑100米……这样的情境之后，我都有掌控自我的成就感。如果说，生活中的我不够坚韧，那么跑道上的练习，会给我勇气；如果说，现实的挫折，有时会让我疑虑，那么跑道上即时的“赢家”，会让我葆有热情。跑步是缩小的、加速的，关于我自己的一场实验，它告诉我，不在状态时会有多糟，也告诉我坚持下去、自律克制，会有多大的潜力。我不在乎奔跑时别人的眼光，也很少参与流行的赛事，跑道上的熟悉感和意外的收获，是我最喜欢的体验。

许多年过去了，运动会上那个争强好胜的孩子已然远去；晨曦中奔跑的身影却清晰坚定，现实的路崎岖且长，中年男人会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或许我们逃不脱基因和宿命，但奔跑时练就的意志，会让我感觉离自由更近一点。

卫新

上海星瀚律师事务所主任，上海律协第十届对外宣传与联络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长宁区政协委员。

业务方向：公司法、商事争议解决。